第二章 食物、台灣文學館、撞球台 (上)

瞥過頭看了看右手邊的大明,側躺著睡的深沉,劉海輕輕的遮住了她的眼。換個方向看了看左手邊床下,小五早已起床,地上只剩枕頭和折的整齊的被子。尚未拉開窗簾的室內,昏暗的讓我不知道身處何處。好像做夢一樣,但是我身體的知覺卻清晰的讓我知道這是真的,今天是環島的第二天,我在台南市的南區,荒金家的一間臥室裡。

坐起身,除了身旁的大明之外,睡在地板上的男生們,已經全不在房間了。昨天吃完牛肉湯回來,在稍作梳洗之後,除了荒金回去自己的房間睡,剩下的六個人就睡在這間臥房中。那時候的配置是:我和大明兩個女生睡在床上,左手邊的床下依序是小五、伊藤,至於景忠和阿達則是睡在更過去的角落。

昨晚荒金的媽媽聽到我們這麼晚了還去吃牛肉湯,笑罵著這樣大家會精力充沛,晚上會睡不著。(到了後來看了一些節目,才知道牛肉湯算是台南人早餐之一,也是種活力的來源,難怪阿姨會笑我們怎麼這麼晚去吃牛肉湯。)縱使湯的補給再強,大家還是敵不過疲勞的摧殘,閒話個三五分鐘就紛紛倒地了。

客廳裡,男生們已經攤開地圖在討論今天的行程。電視裡播放著晨間新聞,牆上的時鐘指著八點二十分。

「芸!早安」

「大家早!都這麼早起呀?」

「起來看氣象,觀察颱風有沒有影響。」

沒錯就是有颱風,在我們即將要環島的前幾天,台灣附近有颱風形成,可能會影響台灣。這也是大家數日以來所憂心和天天討論的事情,畢竟是騎機車環島,萬一有影響風大雨強的,勢必會有影響甚至中止。

很多人一起旅行的好處是,人多有伴比較安全,但另一個壞處是很多時間會拖的很長,例如準備出門的時間,尤其是有女生在的時候(我承認我也是其中之一(默))。當大家再度集合於客廳準備出門時,已經是早上九點多了。這真得是一個尷尬的時間,要吃早餐那中午大概也別吃了,不吃撐到中午大概也沒力氣玩,對於這樣的處境,身為在地導遊的荒金透露出絲絲的為難。

最後大家決定少量多餐,邊吃邊玩的方式來遊台南市。雖然說出來玩要有周詳的計畫,但老實說除了第一天的南橫時間抓的很緊之外,伊籐規劃的行程比較傾向無目的的自由行。因為我們大多都是借住當地的同學家,所以當天的行程就由同學們各自負責,當然還是會有某些景點必須排進去的要求。或許這樣的行程規劃在很多專業人士的眼中,是顯得過於草率,但對於只求這種珍惜最後相聚時光的我們來說,或許是最後一次把握這樣的率性和自由了。

一盤熱騰騰剛蒸好的粽子放在人們的面前,我想很難有人不會食指大動,胃口大開的想一口吃掉,但是很遺憾的,我就是那種提不起食慾的人。其實我不是不喜歡吃粽子,只是端上來的時間不對,老實說我從沒有在早餐時刻吃過這樣的台式葷食。劉家肉粽菜粽,位於西門路和成功路的交叉路口,雖然已經上午九點多了,但是人還蠻多的,放在我面前的正是它大名鼎鼎的菜粽。

菜粽,單純聽它的名字我會以為它就像肉粽那樣,只是裡面包的料換成素食的。拿筷子稍微切開(沒錯,最後我還是決定吃掉它,既然都和大家一起出來玩了,太堅持自己的習慣,往往會造成別人的麻煩。),卻是那種類似於麻糬的Q度,裡面沒有任何餡料整顆粽子就是糯米製成,外面鑲嵌著一些花生,淋上醬油和花生粉而已。

菜粽吃起來的感覺,沒有想像中的油膩,應該說它其實一點都不油膩,比早餐店的蛋餅還清爽。雖然在口中咀嚼的只有糯米、花生和醬料,但是那種綿綿密密的Q度,單純紮實的口感,配上外面花生粉醬油的鹹鹹甜甜,有種非常奇妙的味道,或許這就是台南人所說的「菜粽的味道」吧。

運河,一條貫穿台南市的人工河流,古早的經濟命脈,而今雖然已經不具備經濟的功能,但是在休閒觀光上,卻多了份特殊的色彩,台南市也成為全台灣唯一有運河的城市。機車奔馳在運河旁,越往出海口騎,鹹鹹黏黏的海風,伴隨著六月的艷陽直往我身上招呼。把手放在大腿上,稍為貼近小五的背,細細的聽著他訴說著運河的歷史(台灣史一直是他的強項),雖然不像國外漫步在運河旁那樣的浪漫,但卻多了種樸實的台灣味。

很多人都說,安平周氏蝦捲變的不好吃了,但是這次既然大家都抱著「偽觀光客」的心態來玩,當然還是要點來吃吃味道。可能是早上十點多去,碰巧遇到蝦捲剛起鍋吧,不算太厚的炸粉讓蝦子的味道沒被掩蓋太多,抑或是剛炸起來熱熱酥酥的,吃起來口感其實不錯(也許是任何剛炸來的東西都蠻好吃的,更有可能是我對食物的敏感度太低),雖然平時對炸的食物沒有太多的好感,但這次吃到周氏蝦捲,卻讓我有種快樂的感覺(說不定是和小五同吃一盤的原故(笑))。

在運河旁除了周氏蝦捲之外,也不得提一下在旁邊的「椿之味」薏仁牛奶了。宛如一般飲料店的杯子,輕輕的撕開印著綠色商標的蓋子,先拿湯匙輕輕的舀一口上面的牛奶,冰冰涼涼濃濃純純,標準的鮮乳而非用奶粉泡的。稍微往下挖讓底部的薏仁和牛奶充分的混合,整杯薏仁牛奶開始變的稠稠的,薏仁香也順勢散發出來。一口送入,初次覺得薏仁和牛奶居然如此的搭,薏仁煮的鬆軟緻密帶著奶香滑過喉嚨,那是種甜,一種並非加了糖的甜;那是一種黏,而非薏仁的黏,是一種甜甜黏黏,六月的台南,幸福的讓人心醉的滋味。

西門國小就在安平古堡附近,在日治時代就存在的國小,歷史頗為悠久的。第一次聽到這所國小,是學長在介紹自己畢業之後要實習的國小。那時最有印象的是,學長提到了「劍獅」這項特有的避邪物。站在西門國小旁,低矮趨近於沒有的圍牆,讓學校和一旁的住家似乎完全的融合,學校社區化、社區學校化。從某個方向望去,還可以見到安平古堡的一部份,在這種充滿人文氣息的地方念書,感覺真好。不過我們這次當然不是要參觀西門國小,而是西門國小附近的「安平樹屋」。

樹屋在我個人的印象中,就是一棵大樹上蓋了一小間房子,像卡通裡面的那樣;但是這間「安平樹屋」卻是樹中有屋、屋中有樹,樹和房子是糾結纏繞在一起。

「這個台南市人進去不用門票!」荒金帶點欣喜的說。

台南市大部分的景點,都是手持身分証就可以免費數內參觀的,台南人真是幸福。

「阿…我沒帶身分證耶!」

「那…你們進去就好,我在外面等你們。」

荒金說完開始往停車的樹蔭下移動,這算是種樂極生悲嗎(笑)?

『不行,怎麼可以讓妳跑!』

眾人在異口同聲的大喊之後,手忙腳亂的把荒金架去售票口,買票進去。可憐的荒金,當在地導遊帶我們出來玩,還故意不帶身分証大家一同買票,真是太有情有意了(大笑)。

樹屋本來是間廢棄的倉庫,一旁的樹木開始盤根錯節在屋子上,漸漸變成房子和樹分不開的樣子,後來台南市政府在推動觀光時,發現了這樣「奇景」的屋子,因此做了些補強,搭上樓梯、鐵網、釘上木板,設計成忽高忽低、上下穿梭,讓參觀的民眾漫步其中,別有一番的風味。遠眺著一旁的安平港,在傾圮的樹屋內拍照,都別有一番風味。

至於樹屋旁的蠟像館,本身就是古蹟「德記洋行」。展出了荷蘭統治時期人民的日常生活場景,分成漢人和荷蘭人兩部份。還有熱蘭遮城的復原模型以及當時航行船隻的內部構造等,內容非常豐富,看過以後可以增長許多知識,畢竟荷蘭統治時期一直是著墨比較少的一段歷史(這是小五跟我說的,本人是沒什麼概念的(笑))。

看了看時間也快中午了,玉山搭的火車也快到了,因此在來的計劃是分成兩組,一組前往台南火車站接玉山,另一組則是先去我們接下來的目的地–台灣文學館。

記得很久以前經過台灣文學館時,匆匆的一瞥,只覺得它是一棟非常雄偉的建築物,再加上夜晚時分在藝術燈的照明之下,更添一種低調的神秘。此時的我站在台灣文學館的大門前,準備近入這棟短暫但是讓我印象深刻的建築物中參觀,那種期待的心情,真的不是言語可以形容。

台灣文學館原是日治時期台南州廳,後來國民政府時期,被空軍拿去當供應司令部,接著又成為台南市政府,直到近期才整修開放為台灣文學館。整體建築呈現L型,大門入口是在L型的直角處,整修之後加了些建築在原有的舊建築旁,因此由高空往下看變成類似三角型。既然命名為「台灣文學館」,裡面展出的內容大多為台灣歷代以來文學的發展,當中並有諾大的空間供民眾閱覽書籍,以及資料的查詢。漫步在這古典氣息的建築中,讓人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。

看見小五在文學館的一隅,閉著眼睛輕輕讓手指滑過牆壁、窗檯漫步的走著,多了股書生的氣息。當我還忙著看內部的介紹好讓我明瞭這棟建築物的來由時,喜愛台灣史的小五,或許早已做足了功課,而今真正的進到台灣文學館,他所做的或許就是呼吸裡面的氣息,讓身體感受建築物的生命進而彼此交錯對話。

台灣文學館終究不是個聊天的好地方,尤其是當玉山背著行李出現的時候,那種迫切的想要和她分享昨天南橫的經歷時,大家再也按奈不住興奮的心情,在文學館中聊了起來。為了避免聊天的聲音破壞了四周的寧靜,因此決定轉戰目標,找個店家坐下來邊吃邊聊。

杏仁豆腐冰,顧名思義就是杏仁豆腐加上冰(廢話)。為什麼中午不吃中餐要吃冰呢?相信我,盛夏六月南台灣的中午,除非肚子真的很餓,不然是不會有人想要吃正餐的。既然大家都想和玉山聊聊昨天的經歷,又想找家店坐下來吹冷氣,但又不想吃午餐,因此我們來到了五妃廟前的「懷舊小棧豆腐冰」。點些冰品甜食邊吃邊聊,吹著冷氣又不怕聊到口渴,實在是太愜意了。

這家豆腐冰的生意真的超好,小小的店內被擠的水洩不通不說,排隊等著外帶的人潮完全沒有少過,有種前面走了兩三個,後面又補上四五個的感覺,永無止境似的。不過老實說,這豆腐冰吃起來的感覺真的很好,我點的是牛奶豆腐冰加煉乳,豆腐吃起來的口感就像是牛奶布丁那樣QQ冰冰滑滑的,感覺超棒的。

大家就在這小小的冰店中,聊起了昨天的經歷,說到興奮處還站起來比手畫腳。而且女生嘛,一聊起來似乎無窮無盡的。直到伊藤催促著大家注意時間要出發時,才讓話題好不容易告了個段落。

回到荒金家拿了行李,開始了下午的行程。今天下午預定是走台一線沿著永康、新市、善化…等一路北上到嘉義,然後晚上夜宿在新港的紅小胖家。畢竟台南到嘉義這段路程說短也不短,只好趁著中午時分趕緊上路。

『剛剛沒去五妃廟,你是不是有點失望阿?』

「還好,多多少少有點。」

在市區準備轉台一線時,小五忽然問了我這個問題。

『我也覺得沒去五妃廟有點可惜。』

『不然下次有機會,我們再一起去吧!』

小五這樣的回答讓我有點不知所措,這算是一種邀約嗎?還是只是他隨口說說的呢?我不知道!低著頭用安全帽輕輕的敲了敲小五的背,這算是答應他嗎?我不知道!我只知道台南的太陽好大,曬的我臉頰紅紅熱熱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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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rei7006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